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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26日 星期二

高畑勳×久石讓…邁向電影和音樂的“到達點”


採訪\日本電視台記者 依田謙一
譯\RIDER

久石讓先生(左)和高畑勳導演是
首次對談

 吉卜力工作室最新作「輝夜姬物語」已於11月23日在日本全國公開。

 透過本片首度實現搭檔合作的高畑勳導演,和作曲家久石讓先生,分別談到自己對作品注入的熱情。


貼近觀眾內心的音樂和「童謠」


 ――兩位至今是否曾對談過呢?

 高畑 這是第一次呢。

 ――自1984年擔任「風之谷的娜烏希卡」(宮崎駿導演)製片當時,與久石先生相遇已迄30年。這是兩位首次以「導演跟作曲家」的形式共事吧。

 高畑 我至今從未特地委託久石先生。那是因為從「風之谷的娜烏希卡」以來,久石先生和宮崎駿這個優秀搭檔便已然成立,我希望珍惜這一點。這次覺得務必要請到久石先生,卻又因為諸般原因,一度放棄這個想法。不過“無論如何都希望拜託久石先生”的心情很強烈。

 ――那接受委託的久石先生呢?

 久石 從最初見面開始我就很尊敬高畑導演,一直都有「務必希望能一同共事」的心情,所以十分開心。

 ――(兩位的)音樂製作是如何進行的呢?

 高畑 也因為我本來就偶然地喜歡音樂,在宮兄拍的「風之谷的娜烏希卡」、「天空之城拉普達」、「魔女宅急便」裡,我就是負責幫導演向作曲家對話的角色,所以不太有「第一次」這樣的感覺。

 久石 的確。首先就是從「打造繪圖所必要的琴曲」開始的。

 高畑 那首琴曲非常棒。作為一首重要的主題旋律,同時也被用來當作電影音樂,我還記得第一次聽的時候,打從心裡感到「安心了」,心想「有委託久石先生真是太好了」。

 久石 那就像是「新手的好運」一般呀。辛苦的是那之後。我從高畑導演那兒接到:「不可表現出登場人物的心情」、「不能去迎合狀況」、「不能去煽動觀眾的情緒」這樣的指示。

 ――以電影音樂來說,感覺會被要求的地方全變成禁用招式了。

 高畑 久石先生說得有點誇張了(笑)。不過,並非「主角的悲傷就要配上悲傷的音樂」這樣,我想要的是「觀眾邊看會邊擔心變成什麼樣子,能夠貼近他們心情」的音樂。讓我覺得「如果是久石先生就能辦到吧」,是在聽過「惡人」(李相日導演)的音樂以後。真的讓我十分感佩哩。因為是精彩守護著命運的音樂。

 久石 平常被要求作出喜怒哀樂那樣的感情表現是非常常見的。比方說「望著夕陽滿懷感動的心情」之類的。可是,我原本就不是極力往那種方向發展,一直意圖以「不隨情緒逐流」的方式來製作,「惡人」就是將那點做到很好的作品。不過,高畑導演的指示還在那之上,所以相當辛苦。像山水畫那樣省略的圖很多,他希望音樂的部分也一樣。於是我心想,先把核心部分做出來比較好吧,便專注在「活著的喜悅」和「命運」兩個主題上了。

 ――高畑導演腦海裡,在分鏡完成的階段,有「哪邊要放入音樂」的明確計畫嗎?

 高畑 分鏡腳本時沒怎麼思考,是最後階段才計畫的。所以,久石先生幫忙寫的音樂雖然都很棒,但對於「能放進去到什麼程度」,直到最後都讓我十分苦惱。「希望觀眾這樣去觀賞此一場景」,讓音樂先行流出的方式我真的很不喜歡。不過這次卻貪心地覺得「這裡也想放」。那樣一來,即便音樂做得很棒,卻讓我擔心是否太過剩了。所以才會各方面有種抑制的味道,卻同時要保留間隔之類的,也讓久石先生辛苦了。讓我感到「有這樣作真是太好了」的,是初號試映的時候。因為再思考也沒用了,我才能不多想各方面的事來觀賞。

 久石 這就是高畑導演持有的創造性影響我這邊的結果。我的情況是理論地思考音樂的建構方法。高畑導演親自譜寫的「童謠」(わらべ唄)在重要地方出現過很多次,這首曲子運用的是民謠等類型使用的5音音階式方法,要是有個不小心,就會聽起來非常廉價。在此為了取得整合性,我有對搭配「童謠」的和聲和節奏下了些功夫。

 高畑 久石先生製作的旋律和「童謠」出現一體感,真的讓我十分開心呢。

 ――要將那首曲子向身為作曲家的久石先生提案應該需要些勇氣吧?

 高畑 是啊。我提心吊膽地提出去了(笑)。

 久石 阿哈哈哈。

 高畑 明明聽起來是極為自然的「童謠」,卻因為我想要有「羅列出山川草木、四季之類具體觀念」這種奇妙的東西,因此無法將話語和旋律作分割。於是我忍不住自己做了。內容上雖切乎主題,但這首曲子在電影裡要出現到什麼樣的程度,卻讓我很煩惱。明明委託人家做音樂了,竟然又提出「能不能幫我放到這裡面來」的要求(笑)。

 ――久石先生聽過「童謠」以後覺得如何呢。

 久石 我覺得就算是我自己來寫,對於「該寫到什麼樣的簡單程度」這點來說是相同的,所以是毫無抵抗的。反而是作為一首“狀況內的音樂”,讓我得知「童謠」和為琴所作的曲子能夠共存,多虧了那首歌,讓整體變得更具立體性。


引發化學反應的「兩人的創造性」


 ――故事最後,輝夜姬升上天空的曲子跟以往聽過的做法不同,令我十分吃驚。

 高畑 有一幅稱作《阿彌陀來迎圖》,描寫阿彌陀佛前來接引的圖畫。平安時代以來,那樣的畫留存下來的很多,那幅畫裡有演奏樂器對吧。然而畫出來的樂器卻像是「只有正倉院一帶才有的西域樂器」,日本幾乎沒人在演奏。所以即便看到圖畫,我想當時的人仍是聽不到聲音的。不過,打擊樂器畢竟也被大量使用,我想「天人」他們應該是伴著無憂的節奏,吹奏愉快又天真爛漫的音樂,一邊降臨下來才是。我起先的發想是搭配森巴。

 久石 聽到森巴想法的時候我很震驚。心想「啊啊,這部電影是要往哪個境界去啊」(笑)。不過,也多虧如此讓我一頭栽進去了呢。儘管電影整體都是以西洋音樂、管弦樂為基底,我還是心想:「就算只有天人的音樂被認為是選取失誤也不要緊」,想要去改變手法。只不過完全分離也不妥,考量過後的結果,就是得出「把凱爾特豎琴或非洲的太鼓、南美的弦樂器犰芮枸等簡單的樂句盡量加進去」的點子。原本是抱著會被駁回的想法提出的,想不到高畑導演跟我說「不錯耶」。

 高畑 這點似乎跟久石先生也常掛於心的「電影音樂的基本是必須對畫面採對位法方式」有關。

 久石 以日本電影來說的話,「野良犬」(黑澤明導演)的結尾就很典型呢。刑警和犯人在新興住宅地的泥沼上互毆時,可以聽到鋼琴彈奏的聲音。當時擁有鋼琴的家庭屬中產階級,所以透過年輕太太彈奏、外頭泥沼上有刑警和犯人互毆這件事,就浮刻出兩人皆屬落後時代的戰爭被害者這件事了。將「天上的音樂」描寫成「無憂的事物」,也是相同方法的對比呢。

 高畑 困難的反而是,捨丸和輝夜姬再會場面的曲子。相較於先前出現過的「活著的喜悅」主題旋律,我認為另有一個主題是必要的。因為是以「燃燒生命的象徵方式」來描寫男女緣分,所以我就想說,跟幼少時期「活著的喜悅」主題相異的愉悅,在這裡應該是必要的吧。於是我就委託久石先生幫忙寫出別的主題旋律,但還是覺得不太對。所以我又回到原點,跟久石先生說:這邊還是讓「活著的喜悅」再次高聲響起比較好,結果他就說:「我一開始就是那樣講的呀」(笑)。

 久石 因為「天人的音樂」這個完全不同以往作法的主題旋律就緊接在後。如果在「與捨丸再會的場景」變更手法的話,會有種“會不會太過剩了?”的印象。所以,決定要按原路走以後,反而產出極具魄力的曲子呢。

即便如此也一定有其生存價值


 ――導演說「這部電影令日本動畫前進了一步」,久石先生結束這份工作後感受到的是?

 久石 對我來說就是一部代表作。製作過程對我個人而言也是派給自己的課題。我一直以來都很常用管弦樂團的方式進行,邁入今年以後,我摸索著該怎麼做才能使「與台詞共存的音樂」不致造成妨礙,如今總算成形了。

 ――久石先生心裡也有「總有一天要跟高畑導演合作看看」的心情嗎?

 久石 當然。從30年前開始就一直這麼想囉。感覺就像是橫越30年的夢想成真。

 高畑 久石先生是非常真誠的人。不只為我們寫出好音樂,能這樣為電影思考,連細部都仔細徹底幫忙處理好的人很少。

 ――您還記得第一次跟久石先生見面時的事嗎。

 高畑 當然。不過那時候對久石先生完全不了解。直到他幫我們做出「風之谷」的印象專輯,反覆聽那張專輯的當下,我才注意到“電影必要的東西不全都收錄在這裏頭了嗎”。這真是讓我又驚又喜呢。

 久石 就因為有那次機會,我今天才會站在這裡呢。

 高畑 我曾因為久石先生的音樂感到折服。那是在「龍貓」時,他作了一首名叫「風之通道」的曲子,透過那首曲子讓我覺得,能使現代人感受到“日本式”嶄新旋律的表現登場了。音樂上能稱作“日本式”的表現範圍是非常狹隘的,我認為能在此滿載出全新感覺的功績是很大的。

 久石 這次的音樂也是走在那條路線上喔。我一直想試著把「童謠」5音音階為主體的新方法納入到「輝夜姬」裡面來。在「竹取物語」裡,輝夜姬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降臨大地,又為何歸去的說明是幾乎不存在的。這令我覺得「不就像是保持距離觀察所感受到的東西嗎」。

 高畑 真的就是那樣呢。目前存在的「竹取物語」是個不完全的東西,這令我想到「它背後會不會隱藏著真正的故事」的假說。所以我想『只要把真正隱藏在背後的故事拍出來,應該就能夠理解輝夜姬的心情吧』。只不過,雖說是理解,卻不是要讓「看的人自己跟主角處在同一視角」的感覺,我認為保持距離觀賞的方式,情緒才會更加擴散。雖然人家常說“與其花心思還不如體貼一點”,但我覺得比起「因為自己打從心底著迷才投入」,我更想把它拍成「藉由想像力來理解他人心情」的電影。

 久石 看過這部電影後會有深深的感動,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吧。各個場面雖不煽情,但專心看了兩小時,最後往天上飛去時,會讓人覺得「即便如此,人間還是很棒的」。

 ――高畑導演的作品以往也都是透過特定時代之類的,一邊描寫狀況,一邊像是從那裏照鏡子一樣,能令人看見“當下”。有關製作期間漫長,還有環抱現代的課題與作品之間的接點,您是如何去掌握的呢。

 高畑 製作正式化當時發生了東日本大震災。倒不是因此使內容受到影響,可是看到許多人死去,家被沖毀,該說是無常觀嗎,這讓我重新理解到,這世間不會是長久不變的。即便生死都是在轉眼間造訪。無論如何還是得堅強活下去。如此一來也還是會有喜悅的。像那樣的觀念,也不能說和這部作品沒有關係。

 久石 以東洋的發想來說,靈魂不會死去,還會再轉生……。雖然不知道會生為人或變成牛,卻仍不斷反覆著。我這是忽然想到的,但也就是說,所謂的輝夜姬就是由此觀念變形而來的故事也說不定吧。「總有一天必須回去」的命題裡就凝縮著生和死。

 高畑 是啊。這片土地,主要就是地球極為豐饒且充斥著生命。在思考這點時,月亮作為對照物就很棒呢。雖然上面或許有光,但那只是受到太陽光的照射,既沒有色彩也不存在生命。在那裡的只有原作中也出現過的“清淨”而已。相較於清淨無垢,地球或許很糟糕,卻有生存的價值。我就是抱著「想再多加咀嚼此事」的想法來拍的。

 久石 「正因為生命有限」,對吧。




資料來源:2013年11月26日  読売新聞

2013年11月19日 星期二

宣布退休後的現在,宮崎駿導演在做什麼?

笑著表示要引退的宮崎駿導演
  2013年9月6日,宮崎駿導演在數百位媒體記者面前,坦然且一派輕鬆地宣布,自己將正式離開動畫長片崗位。他笑談自己未來還有許多事想做,但不是動畫。記者會上,導演不斷強調“自己是自由的”,他有拍新片的自由,卻也可以選擇不拍。在影迷的一片惋惜聲中,更多的是感謝與掌聲,即便希望看到宮崎駿導演創造更多美好且經典的動畫世界,但大家更認同大師絕對有資格停下腳步好好歇息。正如製作人鈴木敏夫先生所言,告別導演職務的那天終究會到來,身為製作人的他與其對宮崎駿說:「別那樣說嘛,好好努力吧」,他更想對宮崎駿導演說聲「辛苦了」,畢竟宮崎駿導演一直都十分努力。


  記者會上,導演曾提到退休後想擔任美術館志工,為褪了色的展品補色、維護,那麼其他時間,導演會做些什麼呢?


  繼『風起』之後的第二部超大作『輝夜姬物語』也即將上映。由於『輝夜姬物語』已是高畑勳導演睽違14年的新作,為使新一代觀眾對導演不致感到陌生,鈴木製作人日前特別上「世界第一想上的課!」節目錄影,為觀眾介紹這位動畫巨匠,而在主持人的提問之下,鈴木製作人也透露了宮崎駿導演接下來的工作是漫畫連載,題材則是日本戰國時代的刀劍武俠劇!

  其實涉足所謂「時代劇」題材並非宮崎駿導演的頭一遭,最早可追溯至他的大學時期(1960年代初期)。當時的宮崎駿發覺自己對日本盔甲一點都不了解,因此投入不少心力研究如何繪製實用的鎧甲,這一切也成為導演日後繪製『風之谷』、『魔法公主』等作品的基礎。


  由累積大量電影題材的那時說起


  1978年10月底,『未來少年柯南』殺青完成,擔任作畫監督的大塚康生加入了「東京MOVIE新社」,負責監修當時該公司正製作當中的『魯邦三世』第一部電影版,不過此時該電影製作已進入尾聲,大塚先生很快便負責起『魯邦三世』第二部電影版的拍攝準備。

  另一方面,當時在「東京MOVIE新社」社長藤岡豐的指示下,為了達成“製作日美合作的全動畫長片”、進軍美國動畫市場的目標,「東京MOVIE新社」於是和其他動畫工作室合作,開設名為「Telecom Animation Film」的新動畫公司,並開始培育新進人才。大塚先生負責統籌業界老手招募和新人培育工作,不久便對宮崎駿提出邀約。1979年4月,宮崎駿向高畑勳導演商量過後,決定離開當時正在製作中的電視動畫『紅髮安妮』(又譯:清秀佳人、小婦人、小安妮),加入『魯邦三世』第二部電影版的製作準備。1979年6月,宮崎駿正式加入「Telecom」公司,並於同年7月開始,僅僅花費四個月時間便完成故事線設定、分鏡、作畫確認等工作,最後『魯邦三世 卡里歐斯托羅之城』順利在該年年底上映,也創下當時長片製作時間最短的驚人紀錄。

宮崎駿導演的魯邦充滿浪漫魅力


  電影『LITTLE NEMO』


  1980年,宮崎駿辭退原本屬意由他執導的『小鬼頭千惠』(じゃりン子チエ,後來由高畑勳導演接手),取而代之地繪製了許多動畫企劃備案的意象圖稿(image board),其中也包括後來的『龍貓』和『魔法公主』原案。

原定由宮崎駿導演執導的小鬼頭千惠,
後來由高畑勳導演接手


  1981年,宮崎駿開始投入日美合作案「LITTLE NEMO」(小尼摩)的準備。由於《小尼摩》(作者:溫瑟‧麥凱)的原著漫畫都是小篇幅形式累積而成,宮崎駿認為這樣很難拍成電影,因此主張應該以原創故事為主線,並開始以「美女與野獸」的架構來設計故事。這時出現的是「餓鬼公主娜烏希卡」(グールの王女ナウシカ)※和「土龍與庫夏娜」(土竜とクシャナ),而這兩個題材後來也成了《風之谷的娜烏希卡》的原型。

※グール亦可譯作食屍鬼,源自中東傳說會盜墓取食屍肉的惡鬼,宮崎導演取其野獸般的形象來做設定。

夢幻企劃案-「餓鬼公主娜烏希卡」

夢幻企劃案-「土龍與庫夏娜」


  在成為眾所皆知的動畫大師以前,宮崎駿原本是立志成為漫畫家的


  和許多在二次大戰後成長的小朋友一樣,宮崎駿深受漫畫的影響,孩子們透過漫畫的奇幻空間,彌補了外在現實環境的貧瘠與苦悶。到了高中以後,原本就愛畫畫的宮崎駿萌生當上漫畫家的念頭,並開始積極學習繪畫。也在高三考大學那年冬天,因為看了東映製作的『白蛇傳』而對動畫產生興趣。進入大學以後,因為學校沒有漫畫研究社,只好加入兒童文學研究會,但宮崎駿仍努力練習漫畫,期間也曾到小型出版社投稿,但都遭到直接拒絕。直到出了社會,在東映動畫任職期間的1969年9月才獲得機會,在以小學生為主要讀者群的報紙『少年少女新聞』上連載了原創漫畫《沙漠之民》。

宮崎駿導演以秋津三朗為筆名發表的《沙漠之民》

台版和日版風之谷漫畫
如今的宮崎駿導演也已經是一名漫畫大師,其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便是1982年開始連載的《風之谷的娜烏希卡》。雖然漫畫《風之谷》原本是為了拍攝電影才出現的企劃邀約,但也因為導演不滿意電影結局的安排,在電影拍完後重新展開連載,直到1994年才完結,完成一部史詩級的龐大故事。

  宮崎駿對漫畫的熱愛始終不減,他將漫畫稱作嗜好,經常用來當作電影拍攝期間的減壓娛樂。他至今仍不定期會在《Model Graphix》上發表漫畫作品,介紹他喜愛的戰機、人物、機具的考據與研究,以及原創的故事等等,而這些作品也成為電影題材的累積來源,電影《紅豬》和《風起》便是其中的例子。

『風起』最初就是在《Model Graphix》上連載

  電影『風之谷』的原型之一『戰國魔城』


  1981年,由於『小尼摩』的案子遲遲未能有進展,為求出路的宮崎駿開始試著準備其他替代案,一個是改編美國漫畫家理查·寇本(Richard Corben)的作品《Rowlf》,內容是描述類似狼人的"狗人"保護一位公主的故事;而另一個企劃案,便是本次專文重點的『戰國魔城』。


  1980年代初期,戰國題材電影正好蔚為風潮,譬如黑澤明導演的『影武者』、齋藤光正導演的『戰國自衛隊』都十分賣座。大學時期曾投入甲冑研究的宮崎駿一直很想繪製戰國題材,於是便趁此機會提出了『戰國魔城』的企劃,但由於先前提出“純時代劇”題材的《魔法公主》原案被駁回,他便在『戰國魔城』的概念圖稿裡加進許多科幻元素,像是浮在天空的城堡、飛行機具、鳥馬、巨型機器人、武裝集團"土鬼"等等,這些也都成為日後電影和漫畫的元素。可惜的是,『戰國魔城』和『Rowlf』的企劃案最後都沒有獲得採用。


『戰國魔城』意象圖稿

Rowlf』意象圖稿



  電影『LITTLE NEMO』的遺憾

  由於『LITTLE NEMO』是以日美合作的全動畫長片形式進行,1982年8月,日方主要人員的大塚康生高畑勳宮崎駿近藤喜文友永和秀山本二三等人,為了學習美方的全動畫製作方式前往美國,接受本案顧問、同時也是迪士尼九位元老的法蘭克湯瑪斯奧立強斯頓指導。也是在這個時期,宮崎駿等人初次認識今天的皮克斯&迪士尼創意總監約翰拉薩特,以及布萊德柏德導演等迪士尼新人。同年10月底返回日本以後,因為無法認同『LITTLE NEMO』的企劃案方向,加上自己提出的替代案始終無法獲得認同,宮崎駿終於還是在11月辭退離開「Telecom」公司,由原本同為『LITTLE NEMO』日方導演候選人的高畑勳接手。


前往美國學習迪士尼全動畫做法的宮崎駿導演等人


年輕時的約翰拉薩特導演
兩位動畫天才至今仍是好朋友
(左) 約翰拉薩特導演 (右)宮崎駿導演

  後來,高畑勳導演也同樣自本次企劃辭退,由同樣有全動畫製作經驗的波多正美擔任日方導演。電影『小尼摩:夢土歷險記』(Little Nemo: Adventures in Slumberland)最後於1988年拍攝完成,1989年7月15日在日本上映,可惜一方面因製作費花用過度、宣傳不足,最終未能回收成本,在美國的上映也因日本情況慘烈而大受影響,只能以失敗作結。


『小尼摩:夢土歷險記』片段



  『戰國魔城』的再出發!?


  正如前述鈴木製作人提到的一樣,宮崎駿導演正埋首於戰國題材的漫畫繪製,NHK於本月18號播出的『專業作風』節目中更首度出現導演正進行中的原稿!

  導演在受訪影像中是這樣說的:「我想畫的是不屬於戰國物範疇的東西,如果畫的不是前所未見的東西就沒意義了」,實在很難令人不聯想到過去的企劃大作『戰國魔城』!








  與妻子宮崎朱美合作出擊!?


  那麼,除了漫畫以外,導演是否不再涉足動畫業呢?

  首先應當要注意的是,導演在引退記者會上一再強調的是「我是自由的」。導演是在考量體力衰退與創作速度緩慢等因素下不得不決定從長片引退。在這次『專業作風』紀錄片中,宮崎駿導演仍把"畫動畫很有趣"、"要是不畫動畫了會很寂寞"等話語掛在嘴邊,顯示導演對動畫的熱愛依舊不減。

  此外,台灣影迷也很愛前去參觀的「三鷹之森吉卜力美術館」,原本也是為吉卜力老年員工所設置的工作場所,在其內部小型電影院「土星座」所播映的短篇電影,便是美術館專屬的創作型態和發揮舞台。

  今年9月,日本雜誌《女性自身》曾透過訪問宮崎駿導演的友人,刊載宮崎駿導演可能協助妻子拍攝動畫的報導!一位宮崎駿導演的老朋友在雜誌中說:「他的夫人是東映動畫的前輩動畫師,“繪畫的高明程度”得到很高的評價。據說她當時比宮崎先生更受到將來的矚目和期待喔」。

宮崎朱美女士的畫風
跟宮崎駿導演頗為相像
另一方面,由宮崎導演擔任會長的『淵之森之會』事務局長安田敏男先生,也在雜誌中透露宮崎朱美女士對動畫師一職的迷戀:「夫人曾寂寞感嘆地向我透漏『論繪畫我比宮崎畫得還要好哩,不過在結婚以後,我就辭退畫圖的工作了』。其實她應該也很想製作自己的作品吧……」
  
  由於宮崎導演本人也一直對妻子必須放棄工作顧家這件事感到很抱歉,甚至曾在1992年接受中日新聞專訪時提到對妻子的感激與歉意,安田先生說:「宮崎先生對其夫人抱有歉意。所以,要是夫人說『這次讓我來拍啦』,或許宮崎先生會幫太太製造機會也不一定呢。他們倆人的畫作像到不曉得是誰畫的。若是由太太製作分鏡、宮崎先生在背後支援,兩人一起完成動畫新作的可能性應該也是有的吧」。

宮崎朱美女士(舊姓大田)以兩個兒子為對象
繪製出版的育兒圖畫日記

  吉卜力的現在與未來


  吉卜力可以說是宮崎駿、高畑勳、鈴木敏夫三位元老共同花費大半輩子打拼下來的心血結晶,即便宮崎駿導演至今仍每天前往公司,但已做出引退宣言的他,終究需要放手讓吉卜力自行成長茁壯。導演在引退記者會上也說,假如年輕人們不主動表示想做些什麼,那就算鈴木製作人他們說破嘴也是沒用的。那麼,吉卜力接下來的動向為何呢?

  鈴木製作人在宮崎駿引退記者會上曾指出,吉卜力目前正為明年夏季上映的新片努力當中。這次「專業作風」紀錄片裡,也可短暫瞥見這位新片導演的背影,從身形和鬍渣判斷,他很有可能是執導借物少女艾莉緹的米林宏昌導演!

   今年6月,我們曾跟大家介紹過吉卜力與日本AEON戲院合作的巨大壁畫海報牆,其中也跟大家介紹到畫中隱藏了一位不知名的角色,以時間點來看,這個角色很有可能就是吉卜力下一部作品的女主角了!



  那這部新作究竟會是什麼樣的題材呢?


  吉卜力曾在2008年10月與神奈川文學館合作開辦展覽:『堀田善衞展 吉卜力工作室所描繪的亂世。』,隔年1月28日,宮崎吾朗導演又以原案和監修身分,在吉卜力美術館展開進一步的展覽企劃,以「堀田善衞作品『路上之人』的動畫電影化嘗試」為題,展出一系列圖稿!

  讓我們來比較一下當時展覽公開的『路上之人』海報,以及AEON戲院的壁畫海報。


感覺是不是相當類似呢?



  堀田善衞(1918~1998)是宮崎駿導演相當崇敬的一位作家。他畢業於日本慶應義塾大學法文科。1942年任職於國際文化振興會。1945年日本戰敗時,人在上海的堀田受到中國國民黨宣傳部徵用,於1947年才返回日本。1951年以『廣場的孤獨』、『漢奸』等作品獲得芥川賞肯定,前者描寫歷史動盪下受翻弄的人物積極面對困境的故事,這樣的風格也在其日後作品中不斷出現。曾寫過『歷史』、『審判』、『來自海鳴之底』、『年輕往日的詩人肖像』等長篇小說。1977年起移居西班牙達10年時間。後來推出『定家明月記私抄』、『路上之人』、『米歇爾 城館的人』(全三巻)等作品,以亂世觀察者為角色,探討文明與歷史的發展。於1998年以80歲之齡逝世。

  2009年一度傳出宮崎吾朗導演將根據堀田先生的「方丈記私記」和「定家明月記私抄」,拍攝一部有關兩名年輕人「定家與長明」的青春群像劇,並預期在2011年上映。由於「路上之人」動畫電影化展覽也是由宮崎吾朗導演主導,很有可能就是以這次新片開花結果。


就算宮崎駿又復出拍新片,
大家不要太吃驚

  期待吉卜力的茁壯與宮崎導演的再出擊

  高畑勳導演在『輝夜姬物語』完成記者會上曾說,宮崎駿導演之所以刻意引退,是為了要有所區別才做出那種形式的引退,卻也很有改變的可能性。他進一步指出:「就算發生了那樣的事(撤回引退宣言),希望大家也別太吃驚。」

  就現實面來說,吉卜力不可能永遠在宮崎駿導演的羽翼下生存,因此導演的引退動作對於吉卜力來說是必要的,但也如同宮崎駿導演在記者會上提到:「不希望給吉卜力工作室帶來困擾一樣」,引退宣言的釋出,也意味著吉卜力將獲得更多自由發揮的空間,這對於吉卜力的新人導演及宮崎駿導演本人,都是卸下責任枷鎖的重要階段,卻不會是遏止彼此創作之路的關卡。

    作為一位導演,宮崎駿對吉卜力的責任已了,但創作之路卻永無止盡,我不認為導演會就此離開動畫業界,在吉卜力自立成長的路途上,宮崎駿導演想必也不會從顧問、指導甚至經營的身分上缺席,只要身體狀況許可,熱愛動畫的他一定會再度出擊。